萬聿指導紀錢錢寫字的事，給了徐秀秀啟發，她也打起了去學裏念書的主意。

弟弟徐青和母親徐氏已經回徐府了，她去找顧老姨娘商量了下，顧老姨娘極力讚成。

一來去了學裏，以念書為名，她可以在萬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；二來她學會了幾個字，也可以有理由去找萬聿請教。

再者說，萬聿好歹也是個狀元，歸於文人一派，肯定更容易對讀書識字會作文的女子生好感。

她想做他的妻子，大字不識一個只怕不行。

不過她極惡念書。以前徐氏要教她幾個字，都被她拒絕。

她總覺得自己長相嬌美，有臉就夠了，誰還在意她識不識字呢？

現在萬聿在意，她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努力學。

但念書寫字也不是容易的，尤其是對初學者而言，寫字是最難的。

偏她的主打目標就是寫字。

一想到萬聿像指導紀錢錢那樣指導她寫字，她就止不住一陣心魂蕩漾。

俊男美女相偎一起的畫面，肯定比紀錢錢那個缺倆門牙的牙豁子、小屁孩好看多了。

現在想起紀錢錢，她就一陣心理性厭煩。

小屁孩臉大身小，長得跟個小怪物似的，偏偏大家都還很喜歡她。說什麽可愛得緊。可愛個屁啊，可厭還差不多。

瞧她整天那傻樣，人欺負到頭上也不敢吭一聲兒，就知道忍氣吞聲做個縮頭烏龜，沒出息。

老太婆不是疼她麽？等著瞧，將來她一定過得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。

徐秀秀這廂剛從顧老姨娘處出來,擡眼就見萬榮從那府裏過來，後面還有兩個丫頭擡著一盆花兒跟著。

萬榮生得也好，劍眉星目威風凜凜的。

身世更好。父親是錦昌候，母親是公主，將來也是前途不可限量。

可惜，比她小了兩歲。不然像弟弟對萬菱那樣，也把他抓在手裏，日後也是個退路。

弟弟也不過才十三歲，就有了那種事。等再過兩年，萬聿那邊實在走不通，他也十四歲了。到時……

現在下餌應該正堪好。

她攔下萬榮，甜笑道：“榮兄弟這是去哪呢？”

萬榮笑回道：“去老太太那裏一趟。”

徐秀秀指了指他身後兩個丫頭共擡的那盆花兒，笑道：“這不會是孝敬老太太的吧？榮兄弟真有心。”

萬榮耳根紅了紅。

前些日子趙老嬤嬤送了盆趙粉給紀錢錢。看她樣子很喜歡，只是後來給了萬聿。

回去後他也專門令人尋了盆。

今日親自送來，名義上是給老太太，其實是給她。

因為他知道，老太太疼她，有什麽好東西都想著她，送老太太就是送她。

所以對外，他都說是送老太太的。

而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本意，就有些不好意思。

訕訕地對徐秀秀道：“也不過是偶然得的。我留著也無用，想著老太太可能喜歡，就著人帶過來了。”

徐秀秀笑道：“話雖如此說，難得的是你這片心。老太太見了必然喜歡。”

兩人一起去萬老夫人那裏。

路上，徐秀秀有意貼著萬榮走。並狀似不經意地朝上攏著春衫袖，露出兩截白嫩的藕臂。

抱怨道：“這天氣是越來越熱了。”

春末夏初的天氣，晝夜溫差大。中午是有些熱，下午又寒浸浸的。

萬榮望了望西邊快要落到地平線下的太陽，茫然然地道：“我覺得還好。”

徐秀秀笑道：“可能是我比較畏熱吧。你都不知道，我這人可敏感了，一點點熱都讓我受不了。”

口裏說著，又朝上攏了攏羅袖。

萬榮別開眼，遠了她些。

徐秀秀問：“我聽說榮兄弟的書念得也很好，是將來最有可能趕上三哥哥的。不知道可是真的？”

萬榮道：“徐姐姐不要聽別人亂說。”

徐秀秀掩嘴，花枝招展地笑道：“榮兄弟不要謙虛了。人家都說虎父無犬子，四舅舅當初就是探花郎出身，榮兄弟將來肯定和四舅舅一樣出息。”

萬榮道：“徐姐姐謬讚了，我如何能和爹爹比？”

徐秀秀又極盡諂媚地將他誇讚一番，方道出自己的盤算道：“我也打算去學裏念書了。你也知道，我剛開始用心，底子差，你學問好，以後有什麽不懂的，我可不可以向你請教？”

表情生動地說完這些，她雙手搖著他的胳膊，一臉期待又我見猶憐地看著他。

萬榮頗感尷尬。他縱是再遲鈍，也覺出了徐秀秀的不對勁。

更何況，他本身就是個極聰穎的。

如果起初徐秀秀就和紀錢錢一樣，並不因他的身份對他高看幾分，他說不定還會對她另眼相待。

可打開始，她就跟沒骨頭似的，對他兄妹極盡巴結之能事。讓他打心眼裏瞧不起她，覺得他二人根本就不是一國的。

是以，她縱是再貌美，他也覺得跟他的丫頭差不多，對她難生憐香惜玉的心思。

就抽開自己的胳膊，回絕道：“這不太方便吧？你有什麽不懂的，還是問錢妹妹吧。她雖年小，可性子好，識得字多，寫得字又好看。你如果跟她請教，她肯定特別願意教你。”

萬榮之前，特別不喜歡紀錢錢，覺得她沒像其他人一樣，把他和他妹妹當神一般供著。

可現在提起她，他張嘴就說出了她這麽多優點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。臉微微泛著熱。

徐秀秀沒想到他對紀錢錢這麽有好感，心下暗暗詫異，也暗暗嫉妒。

就絞著帕子，低垂著頭，一副既委屈又通情達理的模樣，為難道：“紀妹妹身子嬌貴，病了這些日子才好了些，老太太天天讓她在房裏養著，我如何好再去打擾？更何況，她自己都哭鬧著求別人教她，只怕不會願意教我。”

萬榮驚訝，“錢妹妹哭鬧著求誰了？”

“三哥哥呀。”

徐秀秀一副自己親眼所見的神情，繪聲繪色地描述道：“不久前，三哥哥過來給老太太請安。紀妹妹正在練字，哭鬧著讓三哥哥指導她。你也知道三哥哥那個人，為人疏淡又沈默寡言，本不欲理她的。可耐不住老太太在跟前，就勉為其難教了她一會。走的時候，氣得臉都是黑的，可難看了。”

萬榮從未見紀錢錢哭鬧過，實在想像不出那場景。

可依他對紀錢錢的了解，一方面覺得紀錢錢不像是那種愛哭鬧愛為難別人的人。另一方面又見徐秀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，不像是假話，就有些吃不準了。

心不在焉地給萬老夫人送了花，他本欲跟紀錢錢確認一下徐秀秀說的事的。可聽她睡著了，他不好吵醒她，就怏怏地回去了。

回到家中，左想右想都不對。打發丫頭去妹妹房裏看她在不在。

得到肯定答覆後，他緩步來到萬寧的房間。

萬寧正在房裏擦小弓。

萬聿送了把小弓給紀錢錢。紀錢錢病著，忙於調養，沒有時間游戲。她就把小弓借了來，天天自己射著玩。

因為小弓是萬聿送的，她覺得特別珍貴，就是弄臟了也不肯假以丫鬟手，都是自己親自擦。

眼見萬榮過來，她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，斜看著萬榮好奇道：“哥哥今天怎麽有空過來？”

萬榮撩衣在椅子上坐了，含糊地道：“隨便過來看看。”

丫頭倒了茶過來，萬榮啜了口，猶猶豫豫地問道：“錢妹妹是不是得罪過徐姐姐？”

私心裏他還是更願意相信紀錢錢。

總覺得徐秀秀這麽中傷詆毀她，可能是因為哪裏開罪她的緣故。

萬寧沒怎麽在意地道：“沒有啊。錢妹妹怎麽可能得罪徐姐姐？就是有得罪之處，那也應該是徐姐姐得罪錢妹妹吧。”

萬榮訝異，“怎麽說？”

於是萬寧就一心二用地把那日，她們三人去請萬聿教授射箭的事，一五一十地跟萬榮說了。

還道：“當時錢妹妹挺生氣的，還是我幫著徐姐姐勸她，她才慢慢的好了。”

萬榮的兩道濃眉擰起來，“你說徐姐姐跟三哥哥說，錢妹妹跟咱們哭鬧著要去找他教咱們射箭？”

“是啊，”萬寧嘟囔道：“咱們都知道根本沒有嘛。可徐姐姐說是因為錢妹妹年小，三哥哥聽了會不忍拂她的興。三哥哥當時的確沒有拒絕。後來就不知為什麽沒去了。不過他對錢妹妹是真的好。錢妹妹送了他一盆花，他就送了錢妹妹一把小弓。”

指了指自己正在擦拭的那把，她道：“呶，就是這個。我也送了一盆花給他，他卻什麽都沒給我。真偏心！”

意外聽到這件事，萬榮有些想不通以紀錢錢的素日為人，徐秀秀為什麽會背後詆毀她了。

他想起徐秀秀說的萬聿指導紀錢錢寫字的事。難道是因為忌妒紀錢錢能討萬聿的喜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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